第六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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话说晋攻广固,将士齐奋,自早至午,城遂破。燕王超领十数骑,突围出走,晋军追获之,执以献裕。裕立之阶下,数以不降之罪。超神色自若,一无所言。时敬宣在侧,超顾而见之曰:“子非吾故人乎?愿以母为托。”盖敬宣前奔南燕,正值超为太子,同游甚得,故超云尔,其后敬宣厚养其母终身。
却说裕忿广固久不下,欲屠其民。韩范谏曰:“晋室南迁,中原鼎沸,士民无援,强则附之。既为君臣,自应为之尽力。
彼皆衣冠旧族,先帝遗民。今王师吊伐而尽屠灭之,窃恐西北之人,无复来苏之望矣。“裕改容谢之,斩公孙王楼等数十人,余无所诛,送超诣建康斩之。
话分两头,先是妖贼孙恩,扰乱三吴,进犯京口。裕屡击败之,所虏男女人口,死亡略尽,惧为官军所获,遂赴海死。
其党及妓妾从死者以百数,人谓之水仙。而余众数千,复推恩妹夫卢循为主。循神采清秀,雅有才艺,少时有沙门惠远见之,曰:“君虽体涉风素,而志存不轨,奈何?”至是果为盗魁。
循又有妹丈徐道覆,多智乐乱,为循谋主,蓄兵聚财,势日以大。桓玄篡晋,欲抚安东土,因加官爵以糜之,以循为番禺太守,道覆为始兴相。二人虽受朝命,为寇如故。及裕克复京师,循乃遣使贡献。时朝廷新定,未暇征讨,如其官命之。循遗裕益智粽,裕报以续命汤。于是惮裕之威,凶暴少戢。
再说海中有一鹿岛,方圆百有余,地产鱼盐,为蛋户所居。风俗强悍,居民鲜少,有大盗周吉据之,招集兵众,建设楼船,横行海中,自号“飞虎大王”。其妻罗氏,曾得异人传授,有呼风唤雨之能,走石扬沙之术,手舞双刀,能飞行水面,以故人皆畏之。昔孙恩在时,欲与结纳,常遣卢循奉命往来,罗氏见而悦之。其后吉死,罗氏代统其众,号令严明,群盗畏服。然孀居无偶,欲求良配,而手下头目等众,无一当其意者。
因念卢循人物轩昂,可以为夫,遣人向循说合,循以有妻辞之。
来人回报,罗氏笑而不言。一日,忽拥楼船百号,甲士数千,亲至番禺,邀循相见。循出见之,罗氏谓曰:“君乃当世英雄,吾亦女中豪杰,愿以身许君者,欲助君成大事也,君何不允?”循曰:“前妻不可弃,屈卿居下,又不敢耳。”罗氏笑曰:“君不能自主耶?吾请与尊夫人当面决之。”遂与循并马入城,至府,循妻出接。方升堂,未交一语,罗氏即拔剑斩之。
顾谓循曰:“今不可以生同室,死同穴乎!”众大骇,然惮其勇决,不敢动。循亦唯唯惟命。一面将尸首移置它处,厚加殡殖。一面即设花烛,堂上交拜焉。由是鹿岛之甲兵府库,悉归番禺,而循益强。一日,道覆自始兴来,谓循曰:“将军闻刘裕北伐乎?”循曰:“闻之。”道覆曰:“此可为将军贺也。”循曰:“何贺?”道覆曰:“本住岭外,岂以理极于此,传之子孙耶?正以刘裕难敌故也。今裕顿兵坚城之下,未有还期。
我以此思归死士,掩击何、刘之徒,如反掌矣。不乘此机,而苟求一日之安,朝廷常以将军为腹心之疾,若裕平齐之后,息甲岁余,自率锐师过岭,虽以将军之神武,恐不能当也。今日之机,万不可失,若先克建康,倾其根本,裕虽南还,无能为也。此所以为将军贺也。“循大喜,罗氏亦力劝之,遂与道覆刻期起兵。
先是道覆在始兴,使人伐船材于南康山,至始兴贱卖之,居民争市,船材大积而人不疑。至是悉取以装舰,旬日而办。于是循寇长沙,道覆寇南康、庐陵、豫章等郡。守上者皆弃城走。时克燕之信未至,而贼势大盛,京师震恐。何无忌得报,大怒曰:“彼欺朝廷无人耶?”遂自寻阳起师拒之。长史登潜之谏曰:“闻贼兵甚盛,又势居上流,逆战非便,宜决南塘之水,守城坚壁以待之,彼必不敢舍我远下。蓄力养锐,候其疲老,然后击之,此万全之策也。”参军刘阐亦谏曰:“循所将之兵皆三吴旧贼,百战余勇。始兴溪子,敏捷善斗。又有妖妇助之,未易轻也。将军宜留屯豫章,征兵属城,兵至合战,亦未为晚。若以此众轻进,殆必有侮。无忌不听。三月壬申,与贼军遇于豫章,率众进击。兵锋初交,大风猝起,吹沙蔽日。
官军船舰,皆为风水冲击,把持不定。无忌所乘大舟,漂泊东岸,贼舟乘风逼之,箭炮并发。无忌见事急,厉声曰:“取我苏武节来!”节至,执以督战。贼众云集,左右皆尽,无忌辞色无挠,握节而死。于是中外大震,廷臣皆惧,急以帝诏追裕还国。当是时,南燕既下,裕方屯兵广固,抚纳降附,彩拔贤俊,经营三齐。忽有诏至,以海寇内犯,官军屡败,召使速还。大惊,乃以韩范为都督八郡军事,留守广固,班师还南。至下邳,以船载辎重,先率精锐步归。至山阳,信益急,大虑京邑失守,卷甲兼行,与数十人奔至淮上。问行人以朝廷消息,行人曰:“贼尚未至建康,刘公若还,便可无忧。”裕心少安。将济江,遇大风,浪涌如山,船不得行。左右劝俟风息,裕曰:“若天命助国,风当自息。若其不然,覆溺何害?”即登舟,舟移而风止。过江至京口,士民见之,皆额首称庆。入朝,群臣皆来问计。裕曰:“今日守为上,战次之,毋惊惶,毋乱动,进退一唯吾命,诸君共体此意可耳。”时诸葛长民、刘藩、刘道规,各率本道兵入卫建康,裕皆令严兵以守。
却说刘毅分镇姑孰,闻乱,即欲出兵讨贼,以疾作不果。
及闻无忌败,力疾起师,来讨卢循。裕恐其轻敌,以书止之曰:吾往时习击妖贼,晓其变态。贼新得志,其锋不可犯。今修船垂毕,当与弟协力同举。克平之日,上流之任,皆以相委。此时尚宜有待。无忌既误于前,弟不可再误于后也。
书去,恐毅不听,又遣其弟刘藩往止之,毅怒谓藩曰:“往以一时之功相推,汝谓我真不及寄奴耶?”投书于地,决意行师。先是裕与毅协成大业,而功居其次,心常不服。又自负其才,以为当世莫敌,常云恨不遇刘、项,与之并争中原。又尝于东府会集僚友,大樗蒲,一判应至百万,余人皆败,惟裕与毅在后,未判胜负。毅举手一掷,得雉大喜,搴衣绕牀叫曰:“非不能卢,无事此耳!”裕忿其言,因握五木于手,久之而后掷曰:“老兄试为卿答。”既而四子俱黑,内一子转跃未定,裕厉声喝之,即成卢,笑谓毅曰:“此手何如?”众俱喝采。毅色变,徐曰:“亦知公不能以此见借也。”故常欲立奇功以压裕望。今决意伐循,谓大功可立,遂率舟师二万,即日进发。时循攻湘中诸郡,道覆进攻寻阳,闻毅将至,驰使报循曰:“毅兵甚盛,成败之机,全系于此,当并力击之。若使克捷,天下无复事矣,不忧上面不平也。”循得报,即日发巴陵,与道覆合兵而下。五月戊午,两军相遇于桑落洲,贼兵回船却走,毅众争先,追下数。忽见战船排开,一女将手舞双刀,飞行水面。众皆瞩目视之,霎时狂风大作,天地昏暗,卢循兵从左起,道覆兵从右起,两下夹攻。女将引兵当前冲击,四面八方,皆是贼兵,莫测多少,官军大溃。毅弃船登岸,以数百人步走得脱,所弃辎重山积,循皆获之。喜谓道覆曰:“何、刘尽败,今可不烦兵刃而入建康矣。”军中置酒相贺。及闻裕已还朝,相顾失色曰:“彼来何速耶?”循欲退还寻阳,攻取江陵,据二州以抗朝廷。道覆不可,谓宜乘裕初返,未暇整备,攻之可克,迟则恐难胜也。循于是引兵径进。时北师初还,将士多创病,建康战士,不盈一万。毅败之后,贼势益强,战士十余万,舟车百里不绝,楼船高十二丈。
败还者争言其强,京师人情恟惧,皆虑难保。孟昶欲奉乘舆过江,裕不许。先是昶料无忌、刘毅兵必败,已而果然。至是又谓裕必不能抗循,人皆信之。王仲德言于裕曰:“昶言徒乱人心耳,公以雄才作辅,新建大功,威震六合,妖贼乘虚入寇,既闻凯还,自当奔溃,若先自道逃,势同匹夫,何以号令天下?此谋若立,仲德请从此辞。“裕曰:”卿意正与吾同。“昶固请出避,裕曰:”今重镇外倾,强寇内逼,人情危骇,莫有固志。若一旦迁动,便知土崩瓦解,江北亦岂可得至?设令得至,不过迁延日月耳。将土虽少,自足一战,若其克济,则臣主同休。苟厄运必至,我当横尸庙门,遂其由来以身许国之志,不能窜草间苟求存活也。我计决矣,卿勿复言。“昶忿其言不行,且以为必败,固请死。裕怒曰:”卿且再申一战,死复何晚!“昶知言必不用,乃抗表自陈曰:”臣裕北伐,众并不同。惟臣独赞其行,致使强贼乘间,社稷将倾,臣之罪也。谨引咎以谢天下。“封表毕,仰药而死。后人有诗讥之曰:持乱扶危仗有人,将军何自遽亡身?
寄奴当日从君计,晋室江山化作尘。裕闻昶死,虑人心不安,自屯石头,命诸将各守要处。其子义隆始四岁,使刘粹辅之,以镇京口。裕见民临水望贼,怪之,以问参军张邵。邵曰:“若节越未反,民方奔散不暇,何能观望?今当无复恐耳。”裕然之。时贼信益急,裕谓诸将曰:“贼若于新亭直进,其锋不可当,宜且回避,胜负之事,未可量也,若回泊西岸,此成擒耳。”众皆不解其故。及卢循兵至淮口,道覆请于新亭直趣白石,焚舟而上,分数道攻裕,则裕军必敚循欲以万全为计,谓道覆曰:“大军未至,孟昶望风自裁,以大势言之,自当计日溃乱。今决胜负于一朝,既非必克之道,而徒伤士卒,不如按兵待之。”道覆退而叹曰:“卢公多疑少决,我终为所误,使我得为英雄驱驰,天下不足定也。”裕登石‘头城望之,初见循军引向新亭,顾左右失色。既而回泊蔡州,乃悦。刘毅经涉蛮晋,仅能自免,从着饥疲,死亡什七八,浃旬才至建康待罪。裕慰勉之,使知中外留事。丙寅,裕命沈林子、徐赤特筑寨南岸,断查浦之路,戒令坚守勿动。
自引诸将,结营于南塘,遥为犄角之势。虑循引兵登岸,进攻查浦,徐赤特见其兵少,欲击之。林子曰:“此诱我耳,后必有继,不可击也。”赤特不从,遂出战。后队大至,赤特战死。
林子据栅力战,势渐不支。裕命朱龄石急往救之,栅得不破。
贼连攻三日,林子坚守不出。裕谓诸将曰:“贼专攻查浦,而不以兵向我者,懈吾备也。今夜月黑,且有妖妇助之,必来劫营,须为之防。”因令营前连夜掘成深堑,上铺木板,把沙土盖好,两旁设大骨百张,伏兵四面。俟营中号炮一响,齐出击之,诸将遵令而行。
却说卢循是夜,欲令罗氏去幼大营,正好黑夜用法,道覆曰:“刘裕狡诈,大营岂有无备?不如去劫查浦小寨,可以必胜。”循曰:“吾连日专攻小寨者,正为今夜用计耳,君何疑焉?”罗氏曰:“吾有神兵相助,以千人往,便足直破其垒。君等在后为援,俟吾胜时,四面截击可也。“循大喜。等至更深,罗氏领兵前往。将近敌营,马上作法起来,狂风大作,黑雾迷天,空中有百千万人马护从。那知才及寨门,忽如天崩地裂一声,把前面人马陷人堑。罗氏收马不及,亦跌下去。营中一声炮响,两旁弓弩齐发,如雨点一般射来,罗氏身中数箭而死。伏兵四起,火把齐明,卢循领兵在后,知是中计,只得退下还船。检点前队一千兵马,皆被杀尽,又丧了爱妻,不胜大恸,谓道覆曰:“吾不能留此矣,且还寻阳,再图后举。汝引一支人马,进取江陵。”道覆从之,遂令范崇民以五千人断后,大军尽退。
诸将见循兵退去,请裕追之。裕不应,大治水军,命孙处、沈田子二将,率众三千,自海道袭番禺。从皆谓海道艰远,得至为难,且分撤见力,非目前之急。裕曰:“大军十二月之交,定破妖贼,此时必先倾其巢穴,使彼走无所归,则可以歼尽丑类,免贻后日之忧,诸君特未见及此耳。”众皆称善。今且按下。
且说徐道覆来攻江陵。江陵守将刘道规,裕之弟也。初闻贼逼京邑,遣其将檀道济率兵三千入援。至寻阳,为贼将苟林所破,引师退归。林遂乘胜伐江陵,兵势甚盛。又其时谯纵反于蜀,桓谦自秦归之,引蜀师来寇。苟林屯于江津,桓谦军于枝江,二寇交逼,遥相呼应。加以江陵士庶,多桓氏义旧,并怀二心。道规乃会将士告之曰:“桓谦今在近畿,闻人士颇怀去就之计。吾东来文武足以济事,若欲去者,本不相禁。”因夜开城门,达晓不闭。众感其诚,莫有叛者。襄阳太守鲁宗之,知江陵危急,率众来援。道规单骑迎入,遂以守城事委之,而自率诸将攻谦。或谏之曰:“今远出攻谦,胜未可必。苟林近在江津,伺人动静,若来攻城,宗之未必能固,脱有差跌,大事去矣。”道规曰:“诸君不识兵机耳。苟林庸才,无他奇计,以吾去未远,必不敢引兵向城。桓谦不虞吾至,攻之辄克。林闻谦败,则心胆俱破,岂暇得来?且宗之独守,何为不支数日?”于是率领兵马,水陆齐进,攻谦于枝江,谦果大败,单舸走,副将刘遵追斩之。还击荀林,林亦走,江陵得安。至是道覆率众三万,奄至破家。或传卢循以平京邑,遣道覆来为荆州刺史,江汉士民,无不畏惧,道规曰:“此未可纵之临城也。”于是筑垒于豫章口拒之。道覆屡攻不克。
话分两头,裕治水军毕,以檀韶为前锋,击斩贼将范崇明于南陵。循惧,驰报道覆曰:“匆争江陵,且还拒裕。”于是道覆引军急还,与循军合。冬十二月,裕至雷池,贼众扬言不攻雷池,当乘流径向建康。裕谓诸将曰:“贼设此言,明日当来决战矣。吾军当严阵以待。”诘旦,果见贼舟蔽江而下,旗枪密布,金鼓震天,前后莫见舶舻之际。裕乃命步兵屯于西岸,先备火具,藏于岸侧,戒军士曰:“今日西风甚急,贼占上风,必泊西岸,可纵火烧之。”步兵领命而去。又令舟师悉出轻舰,分作数十队,列于东岸。船上各设大弓百张,戒之曰:“初则择利而战,进退自由。一闻中军鼓起,万众齐备,退者立斩。”众将毕奉令行事。将战,贼舟果尽泊西岸,官军若迎若拒,东逐西走,西逐东走,势若游龙。俄而贼阵中火焰冲起,裕命击之。鼓声大震,请将无不奋勇杀人,后面火势愈盛,楼船大半被烧。前面万弩齐发,中者贯胸,贼兵大溃。岸上忽竖招降旗一面,上书降者免死,于是贼兵得脱者,无不弃甲奔降。循与道覆见事急,遂收余兵东遁。
先是裕挥众进战,所执麾竿忽折,幡沈于水,众皆失色。
裕笑曰:“往年覆舟山之战,幡竿亦折,今者复然,贼必平矣。”至是果大捷,所获士卒刍粮无数。请将入贺,裕曰:“贼今败去,必还番禺。斯时番禺,谅已为孙处等所据矣。然孤军无援,恐不足以制之。”乃命胡藩、孟怀玉率轻军五千,尾而追之,务歼尽丑类而止。
却说循与道覆率领残兵,星夜逃回番禺。那知孙处、沈因子二将,奉了刘裕的将令,已于十二月之交,引兵袭据其城,戮其亲党,严兵以待。循在路,不知其城已失,一到番禺,忙即整众入城。行至城下,见四门坚闭,城上遍插旌旗,一将全身披挂,立于城上,大喝曰:“卢循,汝巢穴已失,今来何为?”循大惊,问曰:“尔何人,敢据吾地?”城上将对曰:“我振武将军孙处也。奉太尉之命,倾尔巢穴,绝尔后路,尔尚不知死活耶!”循顾道覆曰:“此城若失,吾无容身之地矣,奈何?”道覆曰:“事急矣,乘其孤军无援,速攻之,可克也。”于是挥令贼众,四面攻击,城中亦四面拒之。相持二十余日,渐不能支。孙处谓田子曰:“救兵不至,矢石将竭,奈何?”
因子曰:“风色已转西北,不出三日,救兵必至矣。”一日,忽闻城外炮声如雷,贼兵纷纷退去,遥望海口,一支人马,皆是官军旗号,在贼阵中左冲右突,贼兵抵死相敌。因子知救兵已至,遂留孙处守城,亲率兵众,前来助战。两路夹击,贼众大败,卢循狼狈逃去。道覆欲走始兴,众散被杀。战罢,方知来援者,乃胡藩、孟怀玉也,相见大喜。田子请二将入城,胡藩谓田子曰:“贼去未远,追之可获,君同孙将军,拥戢地方。我同盂将军,去擒贼徒便了。“说罢,分手而别。但未识官军追去,果能擒得贼徒否,且听下回分解。
慕客超虽无人君治国之道,乃能慷慨就戳,亦不可尽非。
至临死以母相托,而敬宣能不负所言,亦人所难得。韩范以燕臣降裕,而能救合城性命,亦有可龋卢循剧贼,乘国家之急,恣其侵掠,又辅以道覆、罗氏,真是如虎生翼。无忌既败于前,刘毅复踵其后,非寄奴坚忍待之,料事如鉴,几于不可收拾。
道覆智谋,迥出何、刘上,早能收而用之,亦一良性。惜其窜身于贼,卒至随贼而没也。罗氏妖妇,夫死而求婚卢循,已不足齿。一见正妻,遽焉仗剑杀之,凶悍尤出人意外。孟昶虽料事多中,而其才不如刘裕,乃自信太深,仰药先死,亦可谓智而愚者矣。